洛天恒看着一脸无赖的老人，那真是有些无语，打也打不过，骂也骂不过，这就很难受了。

不过好在老人也是见好就收，笑呵呵的喝了一口酒之后，又给洛天恒倒上一杯道：“其实也不算骗你，虽然不是什么仙浆琼露，但也是难得的好酒，这叫人间滋味，只不过你这种小屁孩不懂罢了。”

洛天恒闻言白了他一眼，见其喝的挺开心，不像有诈的样子，于是再次拿起酒杯，一饮而尽，虽然依旧又辣又呛，但却比前两次好多了。

不知是不是这酒上头的原因，洛天恒在喝了两杯之后，莫名想起了自己的过往，想起了那深渊一般黑暗的过去，同时也想起了那见过两次面的少女，记忆中的少女风采依旧，让整个人间黯然失色。

老人见洛天恒一脸傻笑的模样，不由得砸了咂嘴，又给洛天恒倒了一杯酒道：“啧啧，看来是少年已知愁滋味啊。”

洛天恒将酒一饮而尽，然后醉眼迷离的望着远方道：“我以前觉得这个人间只有黑暗，后来有人告诉我，这人间还有美好，其实我是不信的，只是现在想想，她真的很美好。”

“好，年少轻狂遇知音，这本就是美好，若是这个知音很美好，那就太美好了，咱们哥俩为了这个美好干一杯。”老人举杯道。

洛天恒接过酒杯：“你这说绕口令呢？还有，什么哥俩，你都多大岁数了，别占我便宜啊！”

“嘿，你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是不？”老人不满的说道。

洛天恒嘿嘿一笑，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。

老人也喝了一杯，然后又好奇的问道：“你那个美好，有多美好？”

“天下最美好！”洛天恒毫不犹豫的说道。

老人一拍大腿道：“好！就冲着这个天下最美好，咱哥俩再喝一杯。”

洛天恒也不客气，端起就酒杯就喝了起来。

一老一少就这样旁若无人的在那里，你一杯我一杯的喝了起来。

事实上他们的身旁也确实没有人了。

不知从何时起，两人的身影就消失在了传功殿之外，匆匆而过的外门弟子看不见他们，就像他们从未出现在那里一般。

在一个鲜为人知的奇妙环境内，喝醉的洛天恒一高兴，给老人表演起了自己刚学的大猿之形，表演的歪七扭八，还摔了自己一个跟头。

老人看的哈哈大笑道：“别的不说，就你这一跟头，还挺有大猿的气质，就这么练，早晚能练好。”

洛天恒闻言觉得有些丢人，从身上掏出砍柴刀道：“再给你看看我的不决刀法！”说着，就开始挥舞起来，虽然喝多了，但刀法早已经融会贯通，用出来也是颇有气势。

“不错不错，挺像老人哄小孩玩的把戏。”老人点评道。

听到这个点评，洛天恒十分不服，又打了一套破山拳，拳意凶猛，破山之意尽显。

“这还有那么点意思，就是距离臻境还有很长的距离要走，你还得多练练。”老人点点头道。

洛天恒晃晃悠悠的来到躺椅旁，此时的他已经习惯了酒的烈性，随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道：“你总说我，有本事你给我来耍一套，让我看看什么叫臻境！”

“那就让你小子见识见识。”老人也不客气，直接从躺椅上站了起来，身形一晃，用出了洛天恒刚刚表演的大猿之形。

与洛天恒那歪七扭八的样子不同，老人使用的大猿之形，举手投足之间融于天地，别人用出这套大猿之形，最多也无非是身法如猿，而老人用出来，仿佛他就是《大猿之形》中的大猿二字。

洛天恒见状一惊，虽然醉酒，但也没有放过这么好的机会，晕头转向之中，也在尽力模仿老人的动作。

老人也没藏拙，就这么教了起来。

两人一个教，一个学，不知过去了多久，直到洛天恒学了个七八分像，老人这才停下道：“不行了，不行了，累死老夫了。”

“别啊，您在教教我呗？”洛天恒连忙说道。

老人闻言一乐道：“呦，这会用上敬语啦？”

“这不是拿人手短嘛。”洛天恒有些不好意思道。

老人摆了摆手道：“没什么可手短的，老子愿意教，你愿意学，你情我愿的事情。”

“话虽如此，但教了就是教了，学了就是学了，既然学了，那该有的敬意就该有。”洛天恒回答道。

谁想老人闻言后，竟然有些不太高兴道：“不好不好，你这也太不痛快了，惹得老子不高兴，快自罚三杯！”

“好！”洛天恒也没犹豫，直接自罚了三杯。

刚刚大量饮酒，之后又运动了半天，酒劲早已经发挥完全，此时又喝了三杯酒，那原本就红彤彤的脸，更加红了，身体也开始晃悠，仿佛随时都有可能醉倒一般。

老人见洛天恒已经喝多了，便点点头道：“这还差不多。”随后又用开玩笑的语气道：“老夫这辈子没收过一个徒弟，今天看你高兴，做老夫的徒弟怎么样？”

“别想骗我！”洛天恒嘿嘿一笑道。

老人摇了摇头，无比认真的说道：“没有骗你，你可愿意当我徒弟？”

“不愿意。”洛天恒想都没想，便回答道。

“什么？”刹那间老人身上的气势一变，滔天的杀意从其身上爆发出来，他冷冷的对着洛天恒道：“你不愿意？”

“不愿意。”洛天恒这次回答的更加干净利落道。

醉酒状态下的他，仿佛感受不到老人的杀意一般，喝了一口酒道：“你别想坑我！”

“我怎么坑你了？”老人一副你不说清楚，我就要你好看的模样。

洛天恒晃晃悠悠道：“你都快要死了，还收我做徒弟，随便传授我两招，然后两眼一闭，把振兴宗门的任务交给我，你这不是坑我是什么？”

“你知道我快要死了？”老人闻言身上的杀意淡了下来。

洛天恒此时喝的已经有些大舌头了，含糊不清道：“从一开始就知道，你这家伙不老实，明明在那里等我，还假装不知道，又趁机揍了我一顿，得亏我聪明，将计就计学了一套大猿之形，不然就亏了。”

老人此时身上已经没有了一丝杀意，他静静的站在那里，看着即将醉倒的洛天恒。

良久之后，老人忽然笑道：“你小子挺聪明啊，那你知不知道，自己错过了什么？”

洛天恒此时已经站不稳了，醉倒在地上，迷迷糊糊的说道：“你少来这套，什么在得失之间犹豫太久，会生出心魔，在选择面前谁能不犹豫？不犹豫那还叫选择么，那叫没的选！会生出心魔的不是在选择之间犹豫，而是你不知该怎么选择。”

老人闻言坐在洛天恒身边问道：“那你觉得我该怎么选？”

“嗝~”洛天恒打了个酒嗝，躺在地上用手一指自己道：“我以前曾经将一切都寄托在妹妹身上，认为只要见到妹妹，将事情交代一番，就可以去死了，可后来你猜怎么样？”

“你妹妹被人关进了赤炼狱。”老人回答道。

洛天恒点了点头道：“是啊，所以我就发现，一切还得靠自己，什么事都得靠自己。”说着他又指向老人道：“你该怎么选？我怎么知道！我只知道把信念寄托给彼岸，只会增添彼岸的负担罢了，有想法就去做，不然只会后悔。”

“所以你觉得我一定会死？”老人又问道。

洛天恒摇了摇头道：“你会不会死我不知道，我只知道当你觉得自己可以去死的时候，那你就离死不远了，就像一个人觉得自己老了的时候，才是真的老了，不然那些大修士活个几万年，也依旧可以是少年模样。”

老人闻言低着头，思考了良久之后，好像明白了什么。

那双浑浊的眸子明亮了些许，腐朽如枯木一般的身体也重新焕发了活力，他大笑几声，磅礴的玄力瞬间喷涌而出，这座消失在人间的秘境刹那间风云变色。

“恭喜师兄！”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。

随着声音，洛天恒先前所见的那位仙灵宗老祖忽然出现，直接来到老人身前，一脸惊喜的行礼道：“师兄，你的心魔除了？”

这位老祖名叫公孙钤，是仙灵宗地位最高的人之一，就连当今的宗主见了他，也得恭敬的喊一声师叔。

而能被公孙钤称为师兄的人，在如今的仙灵宗中只有两个，一个便是仙灵宗最大的靠山，那位终境大修仙灵天尊，另外一个就是眼前这位老人。

老人名叫余长安，一个很普通的名字，事实上修道界也没几个人记得这个名字，这倒不是说老人的名气不大，相反，老人的名气很大，甚至比仙灵天尊的名气还大。

只不过人们记住的是老人的另外一个称号，醉酒杀神。

醉酒杀神余长安，这辈子生活于杀戮之中，是位不折不扣的战斗大能，像仙灵宗的杀神叶狂，幻音坊的女杀神李玉，都以他为偶像。

此人最夸张的一个战绩，是在一次醉酒之后与人打赌，不顾众人阻拦，单枪匹马的冲出了倒悬山那道天堑，来到了大妖横生的蛮荒大陆，当时所有人都认为他死定了，毕竟他不过才是通天之境，而就算是更高一境的终境大修士，死在蛮荒大陆也不是什么新鲜事。

可就在几天之后，这个老人竟然活着回来了，而且还带回来了一只终境大妖。